2016年12月，当沙希尔·阿扎米(Shahir Azamy)走进墨尔本的一家联邦银行(Commonwealth Bank)分行时，他是为了获得有关汽车贷款的信息。

Shahir刚满18岁，和他的三个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们的残疾抚恤金和照顾者的支付支付了家庭的大部分生活费用。

沙希尔当时有两份工作，一份在服装店，另一份在伍尔沃斯(Woolworths)，他的工资加起来只够支付其余的费用。

联邦银行的一名销售人员把沙希尔领进了他们的办公室，给他买了杯咖啡，告诉他贷款是个好主意，当他以后想要获得住房贷款时，贷款会显示为良好的信用。

他们说，个人贷款比汽车贷款更能让沙希尔获得其他形式的信贷。Shahir回忆道:“他们说得好像还款很容易。”他当场签了一笔1.5万美元的个人贷款。

他们说得好像还钱很容易似的

Shahir Azamy，关于与CBA签约15,000美元的贷款

但当他离开银行时，沙希尔感到不安和困惑。他意识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这笔钱，所以他走回去问。销售人员说要花两到三天的时间，沙希尔就离开了，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他是在公共汽车上第一次看贷款合同的。他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心里很不舒服。他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第二个月，沙希尔又去了银行。他需要支付一些账单，银行给了他一张信用卡。“他们说我有资格拿到1万美元，但我说我想要最低的3000美元，”沙希尔说。

他偿还了大约七个月的贷款和信用卡。然后他开始落后了。Shahir说:“一旦你错过了一笔还款，你就会花两周的时间来弥补，然后你只有两周的时间来偿还下一笔还款。”

他试着用他的信用卡来偿还他的贷款——个人贷款的滞纳金比信用卡要高得多——他认为他会在以后偿还信用卡的贷款。但他无法坚持下去。

银行把他的还款暂停了几个月，但沙希尔还是追不上。当他收到要求他还款的违约通知时，他变得焦虑起来。

自21世纪初以来，掠夺性贷款的证据越来越多，促使各国政府加强了消费者信贷法律。

2017年7月，他去了一家汽车经销商那里，想看看以旧换新是否能获得更好的还款计划。经销商的一群销售人员以1.5万美元的价格向Shahir提供一辆车，这是他目前这辆车的价格。

他们告诉Shahir，从澳大利亚丰田金融旗下的PowerTorque Finance贷款，会比他目前的贷款更容易偿还。他们说PowerTorque会更宽容，滞纳金也很低，如果真到那个地步，Shahir甚至不会注意到他们。

财务人员问沙希尔是否有任何支出，比如健身房会员卡。沙希尔答应了，他有健身会员卡。沙希尔回忆道:“他们会说，‘我们只要写上你没有健身房会员卡就行了。’”

“我开始笑了，因为我以为他是在帮助我，但他只是想帮助自己。”

沙希尔试图询问有关新贷款的问题，但财务官员把他们推开了。当时是下午晚些时候，他正赶着沙希尔完成交易。Shahir在签字页上签字，随后他拿到了合同的其余部分。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车可以换7000美元。

沙希尔惊呆了。他原以为把车折价可以拿回1.5万美元，这笔钱可以用来偿还他的个人贷款。相反，他现在在丰田金融有一笔价值1.8万美元的贷款——用于购买汽车和附加保险和费用——以及1.7万美元的银行债务。

“姗姗来迟”的放贷法

自21世纪初以来，鲁莽和掠夺性贷款的证据越来越多，促使各国政府加强了对寻求信贷的人的保护。

2008年，随着此类贷款行为的影响在美国经济中显现出来全球金融危机澳大利亚政府理事会(Council of australia Governments)提议对贷款部门进行广泛改革。

一年多后，经过广泛的磋商、谈判和审查，陆克文政府向议会提出了一系列被称为“消费者信贷保护改革方案”的措施，其中包括一项全国许可计划和负责任的贷款义务。

信贷提供者应在两个关键方面履行其负责任的贷款义务——首先是进行合理调查，以评估信贷合同是否能满足借款人的需求和目标。第二项是采取合理步骤，核查此人能够在没有实质性困难的情况下遵守合同。

负责任的贷款法律对于那些无法负担贷款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可以获得一些补救措施

芭博拉·耶泽克，消费者诉讼法律中心律师

根据法律，贷方现在必须承担一定的责任，确保一个人在贷款给他们之前有能力偿还贷款。

Raj Venga当时是信用监察服务局的监察专员(后来被澳大利亚金融投诉管理局取代)，他说这项立法“坦率地说，早就该通过了”。

然而，澳大利亚家庭的债务是其收入的三倍或三倍以上一直在上升:有债务的家庭比例从2006年的23%上升到2018年的28%。那一年，金融服务皇家委员会(financial services royal commission)表明，剥削行为在该行业仍然存在，一个又一个证人详细描述了他们的生活是如何被债务破坏的。

在他的最终报告英国皇家委员会委员肯尼斯·海恩建议，负责任的贷款法律要么保持不变，要么如果发现有缺陷，就收紧。

迫切需要解决方案

Shahir挣扎着偿还债务。他错过的那些贷款——连同费用和利息——正在累积。由于压力，他失去了食欲，开始掉头发。

随着圣诞节的临近，服装店越来越忙，沙希尔的营业时间也增加了。这些工作总是和他在伍尔沃斯(Woolworths)的轮班重叠，所以他辞去了超市的工作。但假期结束后，服装店把他的轮班时间减少到每周5个小时。这些钱不足以支付他的家庭开支，所以他离开了学校，报名参加了薪水更高的Centrelink。

ATO命令Shahir支付数千美元，作为政府机器人债务计划的一部分，他使用了自己的信用卡

对沙希尔来说，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收到了来自债权人的恐吓信、电子邮件、电话和短信，在网上申请工作，开车到处跑，向任何有体力活的工作场所投递简历。他说:“我也会把它带到零售商店，因为那是我的背景，但我认为工厂会最快地雇用你。”

澳大利亚税务局曾一度要求沙希尔支付数千美元，作为政府机器人债务计划的一部分，他使用了自己的信用卡。

还有一次，由于迫切需要帮助，他回复了一个在线债务整合广告。广告背后的公司让沙希尔宣布破产。“我不想那样做，”他说。“我就想，我自己来处理。我会努力熬过去的。”

但到2019年年中，沙希尔开始觉得没有出路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偿还他的债务，债务已经增长到大约36500美元，违约通知和法律威胁不断涌入。

有时，沙希尔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他说:“我的每一周都是一样的。”“周一和下周一没有什么不同，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收到同样的信，有同样的想法。”

7月，丰田金融告诉沙希尔，他们要来取他的车。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他每天早上9点把车开到停车场，一直坐到下午5点。他不想告诉父母发生了什么事。他说:“那简直要了我父亲的命，因为说实话，情况真的非常非常糟糕。”

这样过了几个星期后，有一天，沙希尔坐在车里，在网上寻求帮助偿还债务。他说:“当时我很绝望，我什么都愿意看。”“我会打电话给任何人，看看是否能得到帮助。”

维多利亚消费者事务部出现在搜索结果中，他给他们打了电话。监管机构将他的案件提交给了消费者行动法律中心(Consumer Action Law Centre)。没过几天，他就收到了当地律师芭博拉·耶泽克的消息。

现行法律是如何运作的

Barbora在过去的三年里一直代表消费者和信用法律所涵盖的问题。对于她的许多信用法客户来说，债务在他们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里一直困扰着他们。

芭博拉强调的是，一般来说，人们不像贷款机构那样擅长评估自己的收入和支出。但只要有机会，贷款机构就会有出售贷款的动机。她说:“因此，我们经常遇到一些人，他们本不应该得到那笔贷款，因为他们负担不起。他们试了又试，但最终还是无法偿还。”

澳大利亚政府提出的新改革将逐步减少负责任的贷款义务，这将加剧这种情况。取消贷款机构核实人们财务状况的要求将使获得信贷变得更容易，但对于那些发现自己债务不断上升的人来说，这同样令人痛苦。

Barbora说，在现行法律下已经很难得到补救。她说，违反负责任贷款义务的标准补救办法是，费用和利息将被免除，但你必须偿还贷款本金。“最终，这只是意味着贷款人没有利润，但他们也没有罚款。”

在Shahir的案例中，Barbora认为他的贷方利用了他，因为他们知道他年轻且缺乏经验。2019年11月，她致信丰田金融，称该公司违反了负责任的放贷法。

(我们)正在用“借款人责任”原则取代目前的“贷款人当心”做法

澳大利亚政府关于消费信贷改革的情况介绍

她说，丰田金融未能核实沙希尔的财务状况，并进行了不公平的交易。她写道，考虑到沙希尔的年龄和经验，以及他没有得到法律或财务建议的事实，他在谈判中处于相当不利的地位。高压销售策略被用来让他获得一笔不适合他的要求和财务状况的贷款。

Barbora还指出，即使在她告诉丰田金融消费者行动法律中心代表Shahir行事并停止与他联系之后，丰田金融仍继续要求Shahir付款。她写道，这违反了讨债法。

基于这些违规行为，以及Shahir已经偿还的5000美元，Barbora要求丰田金融接受Shahir归还汽车的请求，并免除他剩余的债务。她还要求该公司为其非法讨债活动造成的痛苦向Shahir支付赔偿金。

丰田金融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并拒绝了这一要求。今年1月，Barbora向澳大利亚金融投诉管理局(AFCA)提出了对他们的投诉。

今年9月，她写信给联邦银行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在某个时候，银行把沙希尔的贷款债务卖给了讨债公司先锋信贷(Pioneer Credit)。Barbora要求银行回购并免除这笔债务，同时也免除了Shahir的信用卡债务。

在政府和行业的推动下，新的改革也将消除对不良信贷的保护。

她的请求是基于对银行违反了负责任的放贷法的担忧，以及沙希尔已经偿还了7300美元的事实，以及出于同情，考虑到沙希尔的收入有限，以及他一直遭受的抑郁和焦虑。

到10月底，Barbora还没有收到AFCA或联邦银行的回复。对沙希尔来说，等待很艰难，但远不及他接受消费者行动法律中心帮助之前的那些年那么艰难。“对我来说很黑暗，有一些想法，”他说。“芭博拉救了我。”

我们向丰田财经询问了他们拒绝Shahir请求的理由，并向AFCA询问了投诉的最新情况。AFCA和丰田金融均表示，出于隐私考虑，他们无法置评。

包括CHOICE在内的金融顾问和消费者权益倡导者担心，由于疫情而失去收入的人会出现一波债务潮

我们还询问了联邦银行是否打算免除Shahir的债务。在一份书面声明中，银行告诉我们，Shahir的信贷申请“以合乎道德的方式正确评估了其可用性，并在申请时符合银行负责任的贷款指导方针”。

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银行告诉芭博拉，他们希望解决沙希尔的两笔债务。首先，他们免除了他的信用卡债务。然后，他们收回了他从先锋信贷公司(Pioneer Credit)欠下的贷款债务，并免除了这笔债务。

当芭博拉把这个消息告诉沙希尔时，他简直不敢相信。他说:“我仍然无法处理，因为这是我已经欠了将近4年的债。”有那么一会儿，他说不出话来。然后他继续说:“以前，每天晚上，我在头撞到枕头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对于一个21岁的人来说，你负债累累’。”他说，知道一半以上的债务已经还清，“我肩上的负担减轻了很多”。

回卷保护

芭芭拉表示，负责任的放贷法“对于那些被贷款负担不起的人来说，至少要获得一些补救措施，这是极其重要的”。如果这些法律被取消，“那些陷入掠夺性贷款的人将更难得到公平的结果”。

银行业协会对政府计划中的改革表示欢迎，他们表示，这些改革与政府传达的信息一致，简化了贷款法律。但他们没有重复政府的其他口号，即“借款人将变得更负责任”，或用“借款人责任”取代“贷款人当心”原则。

在政府和行业的推动下，改革将消除信贷障碍，同时也将消除对不良信贷的保护。ASIC和个人将不能再因为不负责任的贷款造成的损害而将银行告上法庭。

我们询问了澳大利亚财政部长乔希•弗莱登伯格(Josh Frydenberg)的办公室，为什么政府无视金融服务皇家委员会(financial services royal commission)的调查结果，急于废除那些经过深思熟虑、旨在解决贷款业务中已被证实存在问题的监管规定。

理财顾问的客户一直认为自杀是出路，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Fiona Guthrie是澳大利亚金融咨询公司的首席执行官

我们还询问政府在提出他们的改革计划之前进行了哪些磋商和谈判，对他们进行了哪些审查，政府是否考虑过这些变化会削弱澳大利亚人的保护，从而对他们造成严重伤害。

司库办公室没有回答这些具体问题。相反，他们通过电子邮件向我们发送了一份声明，据称是弗莱登伯格的声明。当澳大利亚财长首次宣布拟议的改革时，这份声明被发送给了媒体。他说，改革的目的是“增加流向家庭和企业的信贷，减少繁文缛节，加强对弱势消费者的保护”。

声明称，在COVID-19大流行期间实施这些改革“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这些改革将“减少在信贷提供商之间切换的障碍，鼓励消费者寻求更好的交易”。报告还说:“保持信贷在经济中的自由流动对澳大利亚的经济复苏计划至关重要。”

金融顾问和消费者权益倡导者，包括选择他们担心，由于疫情而失去收入的人们会出现一波债务潮。

澳大利亚金融咨询公司首席执行官菲奥娜•格思里在choice主办的政府改革方案简报会上告诉观众:“我们仍然看到不负责任的放贷行为，人们获得了负担不起的信贷，因为贷款人没有正确核实收入，也没有核实支出。”

有些人因为债务而处于无家可归的边缘，来到金融顾问和法律中心。其他人则在考虑破产。有些人，比如沙希尔，有自杀的念头。格思里说:“理财顾问的客户一直认为自杀是他们的出路，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每个财务顾问都受过培训，所以他们知道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格思里是CHOICE董事会成员，他认为，如果改革继续下去，财务顾问们将不堪重负。她说:“我们正处于100年来最严重的衰退之中，我们正在为一段非常艰难的时期做准备。”“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我们该如何应对。”

图片:盖蒂，除非另有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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